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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 圍攻--男人需要調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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聶父看著閨女板起來的小臉,居然有點嚴厲,他不由得心虛了一下,呵呵笑著,“今晚上疙瘩湯真香,你廚藝見長。”他朝聶母笑。

聶母不冷不熱地頂了他一下,“這是你大閨女做的。”

聶父端起大碗來,這時候已經涼熱適中,他吸溜了一大口,“嗯,真香!青禾這手藝比你娘做得好吃。”

聶母:“你也不嘗嘗裏面是加了油的。現在咱們不種地,吃一根菜,燒一根柴都是要錢的,這油更得花錢買。看看街坊鄰居們,老家又是給送米又是送雞鴨送油呢。”

聶父就憨憨地笑,“咱家不是情況特殊嘛。就大哥在家種地,爹娘年紀大了,小弟還讀書……”他示意聶母給點面子,大侄女還在呢,說多了怪難聽的。

聶母便不說了。

堂姐覺察氣氛不對,就眼觀鼻鼻觀心,默默吃自己的飯。

聶小力全然沈浸在聶青禾做的疙瘩湯裏,疙瘩滑溜溜的一咬卻有嚼勁,湯則濃郁噴香,讓他喝得滿頭是汗卻又欲罷不能。

聶紅花則一邊吃一邊瞅瞅這個瞅瞅那個,尋找插話的時機。

聶父感覺妻子今天有點脾氣,大閨女也不一樣了。以前她清遠哥哥不離口,今晚上一直沒聽她提呢?之前妻子一直和他說閨女生病是因為宋清遠,他還不信,難道宋清遠真欺負閨女了?那可不行!

聶小力喝完噴香的疙瘩湯,咂摸咂摸小嘴巴,掏出手帕擦了擦,中氣十足地道:“爹,我就要讀書!先生說的詩,我聽兩遍就記住了,我就是個背書的好苗子,保管能考個秀才回來!”

聶父自覺懟不了婆娘和大閨女,難道還不敢懟這小子?他立刻拿出爹的架子,斥道:“你個小豆丁念什麽書?咱家你四叔讀書就夠了。”

他還沒享受到大家長的威嚴呢就被聶青禾懟了,“爹,你這話好沒意思,怎麽你小弟讀書就行,我小弟讀書就不行?我覺得小力聰明,應該去讀書。”

聶父氣勢立刻弱下去,“你奶說了,咱們家就你四叔聰明是讀書的料,其他人都不夠靈光。”

聶青禾有些無語地看著自家爹,這是被聶老婆子pua得徹底啊。

要說聶老婆子的“豐功偉績”,那真是三天三夜都說不完。

聶老婆子一共生了四兒三女,夭折了一個女兒,現存四子二女。

四兒子最小卻最受寵,因為聶老婆子生他的時候做了個夢,夢見蟒袍玉帶的男人送了個孩子給她,說讓她好好養,將來大富大貴呢。聶老婆子便得了仙旨一樣把老四從小當個寶貝疙瘩養著。

四兒子五歲的時候,她抱著回娘家,村裏一個老童生非拉著他說這孩子面相貴不可言,是文曲星下凡讀書的好料子。

聶老婆子覺得老童生慧眼識人,和自己的夢不謀而合,便多多的給錢請他給兒子啟蒙。

其實老四讀書並沒有多好,啟蒙的幾篇文章、幾十個字,翻來覆去地記不住。可聶老婆子認定自己小兒子是個文曲星下凡,一定會給她帶來榮耀,讓她變成老夫人。為了堵住其他兒子的嘴,讓他們沒有怨言供應弟弟,她還特意帶著小兒子去算命,回來說小兒子將來必定大富大貴,光宗耀祖。

這一讀就將近二十年!

當初為了供應老四讀書,家裏一百多畝田地賣掉大半。

為了不敗光家業老兩口想了個很聰明的辦法——分家。田地全交給大房種,大兒子負責在家照顧爹娘和讀書的弟弟,二兒子和三兒子負責出去賺錢給爹娘和弟弟花。

那時聶二壯才17歲,分了一床薄被五個粗面大餅,還有他自己的兩身補丁衣裳加幾雙草鞋,等於凈身出戶。他毫無怨言,背著鋪蓋卷就去縣城打工。得虧他腦子還算靈光,在老四讀書的時候跟著學了一些常用字。進城他不犯怵,敢張嘴和人家說話打聽消息。起初他去運河邊做纖夫,後來去碼頭當扛包工,再後來去幫人趕大車。因為他憨厚老實,又能幹肯吃苦,一年後被河間府劉工匠看上收作徒弟,一教就是五年,最後還把女兒許配給他。

聶老婆子對聶二壯的小家庭沒有半點貢獻,既沒出聘禮,也沒張羅婚禮,劉氏生孩子她也沒給伺候月子帶孩子。可她卻在聶二壯出師自立匠戶賺錢以後,獅子大開口要求把錢都交給她分配,她則連小家庭糊口的錢都不給。

她整天拿兒子給劉家當了五年學徒不給工錢說事,覺得怎麽也得把這個錢還回來。

可這時候學徒不給工錢,那是業內規矩,師父管吃管住,手把手地教,就和親兒子一樣。別人家學徒,還得拿著錢去求師父,天天給師父洗腳捶背的,一樣是沒工錢的。聶二壯在師父家過的那五年,可比從小在親爹娘手裏過得舒坦,不但不打罵,師父師娘還噓寒問暖,給做衣裳,後來還把閨女許配給他。

最後還是劉氏回去找了自己老爹,老爹又請了聶家屯的三老們一起說合,才讓聶老婆子松了口,讓小家庭先保證口糧,多餘的錢再分給她。

起初那些年月,聶二壯為了給四弟湊讀書錢,真是沒日沒夜地幹活兒賺點銀錢,勒緊褲腰帶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。而劉氏那時候年輕臉皮薄,坐月子也一直繡花,結果把眼睛熬壞了。

可聶老婆子還是整天懷疑兒子有了媳婦忘了娘,小兩口背著她藏錢,在城裏吃香的喝辣的。

為了監視老二一家子,在青禾五六歲的時候,聶老婆子就把大孫女聶雲朵送到老二家,美其名曰跟青禾做伴兒。

她的如意算盤很好,大孫女給老二家養著,不吃自己家的飯,還能去二叔家給她當耳報神,再者讓大孫女進城跟劉氏學繡花的本事賺錢。

好在聶二壯勤學苦幹,從一開始一個月賺三百錢到現在二兩,如今在作坊裏也是大師傅,除了工錢還管一頓飯,逢年過節也給條肉做節禮,另外一年還給一身衣裳。

但是差不多也就這樣了,不管一個工匠手藝再精巧,除非做成大師開宗立派當老板,否則賺錢就是有數的。

畢竟不管一件首飾賣得多貴,都跟工匠無關,正如詩裏說的,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,做金銀首飾的工匠,妻女也戴不起金銀。

其實一個月二兩銀子,對於金臺城的普通人家已經是不錯的水平。

可聶老婆子越老越混,整天以小兒子讀書花用大,她老了得攢棺材本為借口管老二老三要錢,尤其是二房這裏。

從最初一百錢到五百錢、六百錢,後來漲到七百錢。前年聶老婆子突然獅子大開口,一個月要一兩銀子二百錢。

聶母覺得她太過分,自家總共才賺多少?

結果前年年底的時候,親家公身子不大好,聶老婆子得了信就跑去鬧,說老劉欠她兒子五年工錢,又說他挑唆閨女不孝順不給婆婆錢,她要碰死在親家公門前。她把劉老爺子差點氣死,回頭又跑金臺城躺大街,說自己活不下去,沒錢買棺材。

自己老爹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,孩子們也大了,到了嫁娶的年紀,讓她這麽鬧騰以後說親都困難,為了破財消災劉氏只好答應一個月給她一兩一百錢,自家勒緊褲腰帶,舍不得吃舍不得穿,連家裏的針都能用得就剩下一小截。

聶二壯本身就孝順,雖然老子娘鬧騰他難受,可他也見不得爹娘受委屈,見不得老娘哭鼻子抹淚,更見不得老娘尋死覓活,那還不是予取予求?

就這樣,老婆子還是不相信二兒子孝順呢,她總懷疑二房一個月能賺更多錢。

自己兒子賺錢,兒媳婦兒也賺錢,如今孫子孫女都賺錢,那一個月不得好幾兩銀子?否則為什麽自己鬧一鬧他們就給了?

聶青禾:“爹,我們都知道你孝順,可萬事不能我奶說吧?我奶難道比秀才還厲害?要這樣,我四叔早考狀元了,呵呵。”

聶父總覺得閨女這呵呵很魔性,他心裏居然跟著呵呵了一聲,嘴上卻還想維護自己親娘親弟。

聶青禾笑著問小弟:“小力,你這兩天跟謝先生學了什麽?背給爹娘聽聽。”

讓爹開開眼,什麽叫聰明的孩子,反正不是四叔那種廢物。五歲開蒙,八/九歲開始學四書五經,結果今年二十好幾才考成個童生。童生是什麽?那就是個次品!縣試府試院試,最後一關沒考過,美化一下就叫童生。考不中秀才,七老八十也是童生,被有功名的稱為小友。

聶小力立刻流利地背了三首唐詩,字正腔圓,一邊背一邊搖頭晃腦,頗有讀書人的氣派。

聶父還在掙紮,“別聽人家忽悠,有些人說你有天賦,就是忽悠你給他交束脩呢。”

聶青禾笑起來,揶揄道:“爹,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四叔被忽悠了?那個老童生只想賺咱家錢而已,嘖嘖,真是黑心肝的,對著榆木說紅木。”

聶青禾感覺到他的動搖,誰不望子成龍呢!

要想讓家裏擺脫聶老婆子的算計,就得爹立起來,否則這個家賺再多也是給四叔作嫁衣裳。

要讓爹擺脫聶老婆子的洗腦,就先從小力讀書開始。只要小力讀書好,讓他看到成績,那聶老婆子的很多洗腦包就不攻自破。小力再早早地超過四叔,那簡直就是大耳刮子啪啪打臉,都由不得爹不去面對。

果然聶父臉色訕訕的,卻也沒責怪孩子,只是道:“別亂說,你們四叔讀書好著呢。”

聶父還想說老娘那套洗腦的說辭,聶紅花坐不住了,她撇嘴翻了個白眼,“那是多好啊?連個秀才都不是,成天價也不幹活兒就讓別人養著,咱家的錢都打了水漂。我才九歲都出去繡花了好吧?我奶是不是心眼子偏得沒邊?估計都偏到胳肢窩裏去了。大姐,你說是不是?”

她不跟聶母和聶青禾尋求認同,卻扭頭問堂姐聶雲朵。

要問她奶奶是不是偏心?那當然是偏的。

可她見多了聶老婆子作妖,骨子裏刻著忌憚,委實不敢直接說長輩的錯處。可她要是不說,又怕被二嬸和弟弟妹妹覺得不一條心,只得把頭低下去。

“看!我大姐也是這個意思!”聶紅花沒被奶奶荼毒過,聶父對孩子寬容,聶母也不拘著,所以聶家的孩子各有性格,也敢說話。

聶小力眼珠子骨碌一轉,他大聲道:“爹,你給我半年試試,要先生說我不是讀書的料子,我就不讀了。要是讀,十四歲考不上秀才我就去找活兒幹,反正不能老大個人還讓家裏養著,那不是人幹的事兒!不過,爹你放心,我肯定會好好讀書,以後光宗耀祖!”

聶青禾不禁要對小弟刮目相看,原以為只是個漂亮聰明的小包子,卻不料小小年紀就老陰陽。

對,聶老四不幹人事!二十四五了才是個童生,既不娶妻另過也不找工作賺錢,整天啃哥哥們做吸血蟲!

一個光宗耀祖,一下把聶父給整激動了。聶老婆子就把老四光宗耀祖掛嘴上呢。

是啊,如果自己兒子那麽厲害,比老四厲害,那爹娘和家族還不得另眼相看?

“可,咱家……不寬裕。”他說得沒有底氣,畢竟不寬裕是因為他把錢給了老家。

堂姐猶豫了一下,家裏雖然賺的多,可花銷也大,再加上人情世故、問醫抓藥,城裏東西越來越貴,任何一個借口都可以少給家裏點。不過她沒敢說出來,這要是真的減了給家裏的錢,倒是她奶來鬧,那誰能受得起?

聶母一直沒說話,她不是不痛恨聶老婆子,只是男人被拿捏著她也沒有辦法,聶老婆子鬧騰起來不管不顧,為了拿捏兒子是真的會尋死覓活、去官府狀告兒子不孝。這時候不孝,是要被問罪的,輕則杖刑,重則流放或者斬首。

聶青禾理解聶母的感受,男人不反抗,她一個兒媳婦但凡反抗一點婆婆,就被指責不孝,會被婆婆強行休妻的。

聶青禾決定以退為進,“爹你放心,小弟讀書不用你供,你也不用擔心會少給我四叔錢。從明天開始,我也去街上找營生做,一個月總也能賺三五百錢回來。”

她看聶父面有愧色,便繼續攻心,“你們心疼老人,可我奶只偏心四叔,你們孝順無所謂,可我們做兒女的就不孝順嗎?見著爹娘為難就不心疼嗎?我們自己有爹娘有兄弟姊妹的,為什麽要砸鍋賣鐵去供一個叔叔,爹,你覺得這合適嗎?難道我們也是野草不成?”

聶父的心仿佛被什麽擊中一樣,狠狠地揪起來,劇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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